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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李晨阳

经历相似的事情，为什么有的人更倾向于保存美好的回忆，有的人更容易保留糟糕的感受？

在最近发表于《自然》杂志的一篇论文中，科学家发现，一种小分子可以给我们的记忆打上“情绪钢印”，决定你日后回忆起它，会感到快乐还是难过。

“更有趣的是，我们似乎可以操纵这个‘分子开关’，决定向大脑‘写入’积极还是消极的记忆。”论文共同第一作者李浩说，“患有焦虑、抑郁或者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的人，总是更倾向于记住不好的感受，希望我们的发现能够提供新的治疗方案。”

致敬经典巴甫洛夫方法

34岁的李浩是个北京出生长大的小伙子，像很多年轻人一样，他喜欢踢球、攀岩、看动画片和撸猫。

在山东大学获得学士学位后，李浩前往美国深造。这篇论文是他在索尔克研究所研究员Kay Tye实验室做博士后时的研究工作。

目前，李浩已经拿到了美国西北大学的offer，预计在2023年开启自己的独立实验室。

“几乎一切生物行为的动机，都可以归结为两大类：寻求奖励或者逃避惩罚。如果神经系统在动机的处理上出现了失调，就会导致焦虑、抑郁、成瘾等问题。”李浩向记者解释。

早在19世纪90年代，俄国著名生物学家巴甫洛夫就用一系列经典的条件反射实验，展现了生物在面对“奖惩”时的生理反应。

他的实验方法几乎家喻户晓：让狗看到食物，并且测量它的唾液分泌。之后，每次给食物，都同时提供一个响铃的声音。不久后，即使没有食物，狗也会在铃声响起时自动分泌唾液。

在最新的这篇论文中，李浩等人也采用了经典的“巴甫洛夫条件反射实验法”。在奖励行为模型里，他们会先给小鼠听一段音频，然后给它们喝一点糖水；在惩罚行为模型里，则先给小鼠听另一段音频，然后对它们的足部做一次电击。

像巴甫洛夫的狗一样，在听到一种声音时，小鼠很快就能预测之后会出现好的还是不好的事情，同时做出相应反应。接下来的实验，就交给更加先进的现代生物学技术了。

张锋团队协助设计“基因魔剪”

研究人员发现，小鼠的大脑会根据奖励或惩罚调控一种小分子多肽——神经紧张素（neurotensin）的释放。

在奖励学习中，神经紧张素会加强释放到杏仁核之底侧核，促使这里的神经元对奖励刺激产生反应，从而增强奖励学习。

而在惩罚学习里，神经紧张素的释放会被抑制，从而促使杏仁核之底侧核对惩罚刺激产生反应，并且增强惩罚学习的效率。为了进一步了解神经紧张素是怎样工作的，他们运用“基因编辑魔剪”——CRISPR-Cas9系统，敲除了杏仁核特定神经元中编码神经紧张素的基因。

被敲除基因后的小鼠，很难再把糖水的甜美和相应音频联系在一起，但它们对负面信息的反应变得更加强烈：当与足部电击相关的声音响起时，会更快地被“吓跑”或者“惊呆”。

这说明，大脑的默认状态就是倾向于恐惧的，而神经紧张素的存在，能帮助打开与积极学习有关的神经元。“从进化的角度看，这是有道理的，因为它有助于人们避免潜在的危险情况。”Tye说，“那些善于发现最糟糕情况的人，可能会对这个结果比较有共鸣。”

值得一提的是，Tye曾和著名华人科学家、Broad研究所教授张锋在同一个实验室工作。她在斯坦福大学Karl Deisseroth实验室做博士后时，张锋也在这里读博士。在这项研究中，张锋团队协助设计了实验用的CRISPR系统——这也是CRISPR首次被用于分离特定的神经递质功能。

相关论文信息：https://doi.org/10.1038/s41586-022-04964-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