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光明

◎丁思月

器官移植是医学对人类最重大的贡献之一，而大器官移植由于涉及的学科繁多，常常被用来衡量一个国家或地区的综合医疗水平。肝移植是大器官移植的代表，是治疗晚期肝病患者的唯一有效措施。我国是肝病负担最重的国家，但肝脏移植技术却一度远远落后于西方国家。老一辈外科专家在20世纪70年代后期到80年代中期曾尝试性地开展过人体肝脏移植工作，但由于诸多原因，没有一位患者能够长期生存。随后十余年间，肝移植成为中国外科医生的一大“禁区”。

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佑安医院（以下简称北京佑安医院）肝移植中心主任栗光明主攻肝移植近30年，经历了肝移植手术从暴风骤雨的攻坚战到临床常规手术的曲折历程。

他每年完成肝癌手术超过500例次、肝脏移植手术180例次，被患者亲切地称为“小栗飞刀”。接受肝脏移植手术的患者中，年龄最小的仅15个月，年龄最大的超过90岁，其中不少移植患者驰骋在世界移植运动会的赛场上。

面对患者全力以赴

常年奋战在临床一线的栗光明，凭借精湛的医术让数千人重获新生。出生在农村的他，曾亲眼目睹疾病给家人和乡亲们带来的痛苦。从小他便在心中暗暗埋下了当医生的种子，最终凭借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北京医科大学（现北京大学医学部）。

大学毕业后，栗光明就职于北京大学人民医院。1994年5月，天津第一中心医院成功进行了我国第一例长期存活的肝移植手术。作为肝胆专业的医生，他想办法通过朋友介绍去天津观摩了一例肝移植手术，“取回来的是褐色的肝，装上就变成了鲜红色。”这次经历让他印象深刻。返回北京后他便提出申请，组织包括麻醉科医生、护士在内的人员去天津观摩学习。从天津学习回来不久，他们便开始在实验猪身上做试验。试验成功后又针对手术的基本操作接受了专业培训。

2000年5月18日，栗光明完成了他从业以来第一例肝移植手术。患者因肝癌由栗光明主刀做过两次手术，第三次复发时依然找到栗光明，并主动要求做肝移植，他说他这条命是栗光明给的，如果手术失败就捐献遗体为医学事业做贡献。栗光明说，“面对患者的信任我必将全力以赴。”

该患者术后恢复很顺利，不到一个月就出院了。但出院不久他却因为肝脏脓肿再次入院，术后3个月，该患者还是去世了。根据患者遗愿，栗光明对他的尸体进行了解剖，最后发现，移植的肝上面有两根动脉，一根动脉接好了，但是另外一根动脉却因为种种原因不慎损坏。这次病理解剖对栗光明的打击非常大，正是因为这次手术，他读硕士研究生时的课题选择了肝移植胆道合并症的防治。经过此事，栗光明经手的手术再也没有出现因为动脉不慎损坏导致手术失败的案例。

2001年，栗光明的肝移植手术越做越熟练，但他发现自己有很多更新的知识没有掌握，于是选择继续学习深造。他发邮件给国际著名肝脏移植专家、中国工程院院士范上达。范上达被他的诚意打动，接收他到香港大学医学院玛丽医院肝胆胰外科及肝脏移植中心进修学习。“因为是我自己联系的，所以这期间学习生活的费用都是我自己承担。不过只要能学到本事，我就觉得很值得。”栗光明说。此后，栗光明又先后到意大利国家癌症中心、日本红十字会总医院、韩国现代集团医院等世界著名肝胆胰外科及肝移植中心学习。

不断攀登移植高峰

2021年1月16日，腊月初四，当大多数人正期待新春到来的时候，北京佑安医院的手术室正在同时进行两台肝移植手术。这并不是普通的肝移植手术，而是有肝移植“巅峰”手术之称的劈离式肝移植手术。

“劈离式肝移植是将一个供肝劈分为两部分，分别移植给两位受者，实现‘一肝救两命’。”栗光明表示，这样能最大限度利用有限、宝贵的供肝资源，增加供肝数目，从而为更多终末期肝病患者带来生存希望。

由于对供体要求的特殊性，劈离式肝移植手术应尽可能在维持肝脏血供的前提下完成，即在体原位劈离式肝移植。这不仅需要高超的手术技巧，更需要高水平医院多学科高度合作方能顺利完成。一方面，手术要保证供肝劈离精确无误；另一方面，又要确保移植物功能正常。因此，劈离式肝移植手术被公认为肝移植手术中最复杂、技术含量最高的手术之一，对肝脏移植医师围手术期全面评估水平、手术策略制定以及操作技巧精湛程度提出了更为严苛的要求。

尽管手术难度极大、风险更高，但栗光明与团队经过连续10多个小时的不懈奋战，将捐献的肝脏一分为二，成功挽救了一位肝衰竭患者和一位晚期肝硬化患者的生命。

手术成功后，栗光明在“复盘”时强调，手术的成功得益于专家团队精准细致的术前讨论、完美的手术规划和完善的应急预案；得益于外科医护团队技术、速度和体力的超长发挥；得益于麻醉科、重症监护病房和输血科等诸多前勤后勤科室的大力支持和精诚合作。

加强团队建设

栗光明在努力提升自己的同时十分重视团队建设，希望让更多的年轻医生掌握过硬的本领。为保证手术的成功，也为了给年轻医生更多的手术机会，他时常会站到手术台前观看并给予年轻医生悉心指导。

“年轻医生的成长除了靠手术的反复磨练，也离不开理论对实践的指导作用。”栗光明表示。2021年，在各级领导的支持下，首都医科大学肝癌临床诊疗与研究中心落户北京佑安医院，并被国家癌症中心评为国家第一批肝癌规范诊疗质量控制试点单位。“这类平台的搭建，能够帮助年轻医生接触到更前沿、更权威的信息，通过分析、理解指导手术实践，从而救治更多的肝癌患者。”

对于手术，栗光明说，“我已经不需要证明我自己了。”目前，他更注重团队的成长，“因为一个人的强大不算什么，一个团队的强大才算真正的强大，也能造福更多患者”。

栗光明所在的科室曾被国家医管局评为群众满意的科室。在分享自己的管理经验时，他说，“无论何时何地，群众满意不满意、患者满意不满意，疗效是关键。态度再好，疗效却不行，患者是绝对不会满意的，所以我们要从各个方面提升疗效。”栗光明经常组织科内医生学习领域里前沿研究进展，精益求精。例如，疫情期间无输血肝移植技术的提升、新药应用的研究学习、创新的血管重建技术、自体肝移植等。

其中自体肝移植就是在没有供体且患者肝脏肿瘤灶原位切除困难的情况下开发的技术，此类患者往往病灶与血管关系密切，在体切除易发生大出血。术者将患者的肝脏从体内取出，在无血供的情况下切除病灶后再移植回体内，其中涉及很多技术上的创新。“这些都是在我们不停的学习和临床经验的积累中探索出的能让患者获益的方法。患者活的时间长了、活得好了，他自然就会对我们满意。”栗光明说。

无影灯下，栗光明带领北京佑安医院肝胆外科团队开展亲体、劈离、自体、二次肝移植等多种高难度肝脏外科手术，为了更多生命的重生续写肝胆相照的动人篇章。